骄傲的孔雀 追上天鹅还需要多久?

      舞台上,她是骄傲的孔雀,她是女神,纯净自然如精灵;现实中,她是云南原生态舞蹈的女首领,她是斗士,毫不犹 豫地在官商间游走,毫无惧色与纠结。为了把“孔雀”演绎成如《天鹅湖》般东方经典的“痴梦”,她耗尽了40年光亮年华,此刻却又不得不开始焦虑。    最美是孔雀    天晴,阳光好,微风悉悉索索地掠过荷花池,一大群孔雀在肆虐地炫耀,他们最好的生命。他们慢慢地展开尾巴,光线从尾巴上一点点嘎嘎地放射出来,尖叫声如轰鸣。这,是让杨丽萍最目眩的情景,“人类从来没有像孔雀开屏那样美好的瞬间,那很美妙” 。

      大概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孔雀成了杨丽萍的最爱,甚至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,是孔雀成了杨丽萍?亦或是杨丽萍成了孔雀?她的身形、她的指尖、她的眉眼,甚至她的灵魂,她的心性都在岁月中,与孔雀交融在一起,有时甚至超脱。

       41年前,杨丽萍13岁,因姣好的外形条件进入西双版纳歌舞团。8年后,她因主演大型民族舞剧HYPERLINK "http://ent.qq.com/d/movie/26/25034"《孔雀公主》荣获云南省表演一等奖,随后来到北京,被调入中央民族歌舞团。再7年,杨丽萍的独舞《雀之灵》获得第二届全国舞蹈比赛创作一等奖、表演第一名,自此,   “孔雀”成为她的符号,她一生的追求。    有人请教她:为什么你能获奖?她脱口而出:因为我没有对手!“我和别人路子不一样。别人都是正规科班,舞蹈学院出来;我是自己练。”杨丽萍说。

       据说,她当时在团里,很不合规矩。她不愿意练成套地类似“芭蕾舞”的动作,她喜欢按自己的方式训练。她白天睡觉,看各种录影带,晚上回到教室跳,而且一跳就是一个通宵。当然,除了实打实的“苦练”,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有一股神秘莫测地“痴狂”。“小时候,我奶奶在我手心上画了一只眼睛。她告诉我,跳舞是与神对话。”她说。    于是,她回到了云南,一下子便扎进少数民族地区的原生态舞蹈的挖掘中,紧接着《云南映象》、《云南的响声》等作品华丽诞生。直到2012年央视HYPERLINK "http://ent.qq.com/zt2011/2012cw/index.htm"春晚,她凭舞蹈《雀之恋》,再次艳惊神州。    不过春晚落幕后,也有观众挑错:自然界中的雌孔雀不长尾巴,更不能开屏。但杨丽萍说:“对!母孔雀的确不长尾巴,但是那怎么办啊?我喜欢啊!我想跳啊!”    是的,就是凭着这份近乎有点专制独裁般地“喜欢”,如今50多岁的杨丽萍会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模样,那情境有媒体曾这样描述过:有那么一段时间,杨丽萍曾经常躲在菩提树后看孔雀散步,观察它们怎么走路、抖肩,“它们是天生的舞蹈家”。尤其是孔雀落足的时候,脚部很有力,嚓嚓,像是踩在火盆上。杨丽萍忍不住了,边说边学,顿时,50多岁的她变了模样。

      最现实是生存    看了她的舞蹈,很多人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形容那份纯净自然与浑然天成,于是冠她以“巫女”、“舞神”、“诗人”等诸多不食人间烟火味儿的词汇,但现实中,杨丽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——小的时候苦出身,长大后为了舞蹈的生存,为了赚钱,她要去拍广告,要去见官。1958年,杨丽萍出生在云南洱源,白族人。“文革”时,在农场担任领导的父亲被揭发是地主后代后跑掉了,将4个儿女扔给了母亲,而杨丽萍又是家中长女。于是,她很小就开始承担家庭的重任。   “我6岁时,母亲总把小四背到我后背上,而我最怕背的就是她,因为她比别的弟妹要胖得多,害我在喂猪和做饭时常常东倒西歪站不稳,村里人见到后说:‘哎呀,这是蚕豆背豌豆嘛。’”杨丽萍说。

      不过,后来杨丽萍在回忆这段日子时,却是怡然自得,“大自然,劳动,随兴起舞,苦什么苦?”她说。    2001年,《云南映象》的策划不仅国内舞蹈界不接受,也没有投资者接受。于是杨丽萍决定:自己养活所有演员。她带着亲自挑选的演员,一直编排了两年。    两年来,可算是杨丽萍一生中最艰苦的日子,全团的经费,都靠她四处拍广告、走穴,“那时候拿起孔雀裙就出门,上午飞去晚上飞回来,10万块到手”。当时全团一个月伙食费   4万块,杨丽萍演出一次,演员们就可以吃到三菜一汤,高兴得很。    钱是解决了,可还有政府那一关——舞蹈审查。《云南映象》因“非典”停演后,杨丽萍就开始找机会重新开演,希望找政府支持。省里的宣传部门来看过后,就要下 四个节目。“天葬那一场,说妇女不能登神山,又说宗教题材不能演。包括前面所谓色情的打歌,全要下。”后来《云南的响声》里,有老虎调情的戏,母老虎说: “管好你自己的雀。”雀是当地生殖器的口语,也要删。    但此时的杨丽萍,已经学会与政府、媒体和商人打交道。“还是那句话,要清楚游戏的规则。比如跳舞,你必须吃饱了才能跳,这是肯定的。”    从第一次跳《雀之灵》独舞,杨丽萍就非常清楚,如果想要买一条孔雀服,必须先挣到买孔雀服的钱,才可以去搞艺术,而不是去埋怨因为没有钱制作孔雀裙,上不了台。“既要能赚到钱,买到孔雀裙。也要让那条孔雀裙充满灵性、充满空灵,而且没有任何的铜臭味,这是很难的一件事。” 

      商业行为不会影响到艺术吗?她反问:你有那么脆弱吗?“给我再多的钱,我也不会迷失自己的艺术方向。”    最焦虑是未来    现在,杨丽萍不再是一个个体舞者,他们已经成为国内唯一能靠一台节目养活自己的舞蹈团。而且,团里的骨干演员每月可有4000元的收入。但是,由于国家的文化体制,杨丽萍一直担心,这样的团队以后还能否出现。

      此外,更让她感到无力的是,云南的山寨正在“城市化”,那些属于自己民族的古老艺术,正在悄然消逝。   “最早的唱歌跳舞是跟生命、跟生活有关,但现在村子都变成城市生活的话,他们哪来的兴趣再传承这种东西?”她为此忧虑。    此外,连剧团里的演员虾嘎也有了变化,“生活态度变了,想要穿名牌,常想我为什么要在这儿跳舞。”在物质诱惑下,如何留住优秀演员的困境,杨丽萍也遇到了。于是,杨丽萍开始努力改变,拓宽艺术方向。2012年春晚,她选择王迪来当自己的搭档,而不是自己舞蹈团的少数民族男演员。王迪本是跳现代舞的,《雀之恋》则是展现中国民族艺术魅力,杨丽萍说,传统与现代结合,这正是自己追求的“新东方美学”。让 “孔雀”成为东方舞蹈的代表,如西方的经典芭蕾《天鹅湖》一样,是杨丽萍的终极梦想。但《天鹅湖》有100多年的历史,而且据说曾有很多芭蕾舞团,进行 “后古典芭蕾”尝试,但都步履维艰,唯有恪守俄罗斯古典芭蕾传统的剧院经营较好。那么,杨丽萍这只“后现代孔雀”能走多久,多远?

      7月23日,由杨丽萍担纲总导演和主演的舞剧《孔雀》,全球发布,成为杨丽萍40年舞台生涯的收官之作。有人如此评价道:她的所得就是她所求,这个结果,不像是圣诞礼物,头天祈求,第二天出现在袜子里,而是用掉了她整整一生。